隐形翅膀

  2017年这一年终将要铭记一生，不是因为这一年又装修了一个小房子经历了烦恼、琐碎、被装修公司拖了一层皮，也不是因为这一年因为要搬家、孩子转学等等内心的煎熬和抓狂，更不是因为今年自己不得不挺身而出去和几个同学主办了研究生同学的十年聚会，当然也不是因为今年的工作业绩不理想。2017年我最亲最敬、辛苦了一辈子的父亲，因为疾病复发去世了。

  至今总觉得父亲并没有离开，要火化的那一刻我最担心的是大家是不是判断错了要将我好好的父亲去火化。虽然疾病的复发我们有做过坏的打算，所以父亲住院后我回家住了一周，国庆节提前一周我就回家陪伴父亲了。那些日子里，我多么希望能给父亲带点快乐和安慰，能减轻一点他的不适，能和他聊聊过往健康时候的快乐时光，能和聊聊人生和信仰减轻他对死亡的恐惧。但是碍于各种，总觉得父亲无心聊天，疾病不断吞噬着父亲。那个时候，父亲一天能顺利的吃三餐，我就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国庆前后在家呆了小二十天，总觉得父亲虽然身体状况不太好，但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就打算回到自己的城市张罗一下工作上的琐事再回家，回来也就一周的时间后的周末，妹妹也回家看望老爸，母亲让我最近还是回家一趟再看看父亲，于是我就买了第二天的票。妹妹还说回去安排一下工作过几天再回来看看。可就是那天晚上凌晨一两点我接到了妹妹的电话，父亲的状况很不好，三点左右再接到电话，父亲已经去世了。我经常后悔自己回上海的那一个周，自己也可以不回去的，父亲去世时候的样子我都不敢主动去看，我有点怕，在父亲在世上最后的时光，没有陪在父亲身边，会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父亲最大的遗憾是，从小到老，受尽各种苦难，并没有轻松的享受过多少时光，甚至都没有尽情满足过自己吃肉的欲望。十几岁丧父，自己变成了家里的主劳力，自己两个弟弟嗷嗷待哺，最苦的日子里跟着奶奶改嫁给爷爷，记得父亲说十几岁的时候他饿晕过，求助姨家亲戚被拒过，艰难的日子父亲硬是坚持了下来，帮着爷爷奶奶把两个叔叔带大，还供着小叔读完了高中。父亲长大后，家里也一直属于穷人家，三十岁才娶了我妈，一直住的是土坯建造的爷爷伸着爷爷父母建造的老房子。我记得我妈经常说起来，父亲去提亲时脚上的鞋子都露出脚趾头了。后来有了我，但父亲因为没有文化，只能靠出苦力挣钱养家，家里的日子一直很穷。我记得读小学的时候家里还没有钟表，看个时间都要去邻居家。小时候老师让描述自己的家，觉得自己家里不缺什么，现在想想当时的家家徒四壁，土坯建造的房子因年久侧面已经裂缝，妈妈经常担心哪个暴雨天这个房子就坍塌了，所以天天提心吊胆。三间主房是土地面坑坑洼洼，屋子因为木质窗户很小用纸糊着所以一直黑漆漆的。很小时候的爷爷奶奶住北屋，爸妈住南屋。后来我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和爷爷奶奶睡在北屋小房间的土炕上，我经常打滚到地下，半夜爷爷会到橱子底下找我，有时候刚刚把我搬上床，我就又滚到地下了。后来长大些，土炕推掉了，父亲用几块木板支了一个简易的床铺，一块破旧的席子下面铺上稻草，那就是我的床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日子的确清苦，但我并没觉得。我睡的房屋子用纸糊的破旧顶棚经常有老鼠跑来跑去，晚上经常担心老鼠掉到自己的被窝里。有那么几年父亲在村里当小队长挣点工资补贴家用，那个时候家里的主食是煎饼，我总记得母亲三天两头要推磨子摊煎饼。那个时候的父亲在国庆左右的时间会有村委的福利一筐苹果，整个房间都是香喷喷的苹果香，我经常偷偷拿一两个放到自己席子下面的稻草里，有时候不舍得吃或者忘了等发现时就烂掉了。那个时候爷爷会自己种点瓜果给我吃，所以貌似家里也没买过水果，估计也没钱买。我还记得，三间房子只有大房间有灯泡，我晚上起床就喊父亲或母亲开灯，父亲还和母亲抱怨说，我晚上喊拉灯的时候从来不喊称呼……我小时候都是到邻居家看电视到自己快要睡着，我记得五年级的时候有件开心的大事就是家里买了一台黑白17寸电视。小时候我记得父亲的脚步铿锵有力，经常父亲还没走在胡同里，我们房子旁边，我就能听到到父亲掷地有声的脚步声，甚至能感觉到到因为父亲走路带来的地面振动……